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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19日 星期二

府学胡同故事之一:神秘的大院

 


黄秀纯,北京文物研究所副研究员,中国古陶瓷协会理事,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高级顾问、央视《鉴宝》专家团成员、《鉴宝》杂志学术顾问,北京津海文物鉴定中心陶瓷鉴定专家。上海宝艺文化传播有限公司鉴宝专家。

北京东城区府学胡同36号,是一处豪华的四合院,由东西两组院落组成。这个大院在明代是明思宗田贵妃之父田琬的宅第。清康熙年间为靖逆侯张勇宅,道光、咸丰年间,志和购得此宅,原称“天春园”,后易名“增旧园”。同治帝遗孀敬?、荣惠二太妃曾在此居住,后被天主教神学院购得。1966年以前归北京市东城区党校所有。1967年为北京市古书文物清理小组,后改为北京市文物管理处。1979年起,由北京市文物局使用。

东城区府学胡同36号

(北京市文物局)

1966年6月,在“文化大革命”运动“破四旧”过程中,北京市被抄家或被迫交出了一大批古书、玉器、瓷器、字画等文物。按照中央指示和党的政策,1967年成立了“北京市古书文物清理小组”,负责清理北京市十八个区县的“红卫兵查抄战果”,登记造册后,将这些文物、古书大部分集中在府学胡同36号院或孔庙保管,准备运动后期落实政策予以退还。

由于这里集中了全市被抄家的古书、字画、文物、珍玩,其中不乏稀世珍品和国宝级文物,进驻军宣队后,为了“全心全意地为无产阶级司令部服务”,在军宣队领导下专门成立了“首长接待组”。自那以后,陈伯达、康生、江青、姚文元、张春桥、吴法宪、叶群、温玉成等,你来我往成了“文管处”的坐上客。为了接待首长,还特意开辟、装修了一处温馨舒适的“首长接待室”,内藏抄家的古书字画、文物等稀世珍宝。这些“首长”定期、不定期地多次来到北京市文物管理处,抢掠侵吞大批的珍贵文物。一时间,府学胡同36号院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最多的时候,“首长”坐的“吉斯”、“吉姆”、“三排坐大红旗”等高级轿车一下来了九辆,从院子里停到院外胡同口。而且每次“首长”来,交道口交通队必定增哨加岗,路两边戒严。因此,当时“文管处”在宽街一带小有名气。邻里之间甚至传言:别看外面挂着“北京市文物管理处”的牌子,里边是“文二办”(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第二办公室)。就连厨房的大师傅喻庆福脸上都增光,每次到宽街副食店买肉都不用排队,大家用神秘羡慕的眼光看着这位从“文二办”来的大师傅。

“首长”接待室及小院

据不完全统计,“四人帮”一伙来“文管处”共计94次,掠走瓷器、玉器、笔墨纸砚、书画、金表等共计5738件,各种书籍、字画47275件(依据荣大为《北京文物事业发展梗概》,见《北京文博》)。这些文物古书大多是价值极高的珍品。他们来了之后,毫不客气,什么都要,只要接待人员介绍,好的,老的,他们就打包带走。而且,江青不止一次地说:“我们这些首长都是无产阶级出身……我们都没钱……作风正派,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连喝杯水都要给钱的,你们呐,就象征性地多少收点儿。”于是“军宣队”领导就心领神会地象征性收款。规定凡石章类:鸡血石、田黄石,几毛钱一块;寿山石、青田石、芙蓉石等一毛钱一块。此外比较珍贵的文物如:

乾隆自用珐瑯彩金怀表1件,付款7元。

翡翠荷叶青蛙洗1件,付款1角。

乾隆自用和田三羊玉佩1件,付款1角。

明代吴天章款墨1锭,付款2分。

象牙杆狼毫笔1支,付款1分。

全套二十四史711册一套,付款10元(配金丝楠木匣)。

宋拓道因碑 1本 ,付款8元。

其中,林彪劫得北宋初《放牧图》,苏轼《松石图》等珍贵文物;陈伯达得宋拓《道因碑》、《汉石经》等稀有文物。江靑得《三保太监下西洋》等珍贵图书文物。康生得宋拓《熹平石经》、黄庭坚草书《腊梅三咏》仅支付5元、《金瓶梅》等12080册善本及大批珍贵图书拓片、绘画、书法和名贵的印章,另有各种石质的砚台多达500方。

更有甚者,邱会作的儿子结婚,竟然到文物管理处要钢琴。当时某领导打算把查抄邓拓家的钢琴给他(就在开会的礼堂放着)。邱会作老婆说:“太旧了,不要。”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说:“天主教南堂的钢琴好,德国造的。”于是某领导真的去天主教南堂调拨那架钢琴。无奈,天主教南堂属于宗教局管辖,此事没有办成,才算罢了。

由于“首长”经常“光顾”文物管理处,保卫“首长”安全是件头疼的大事。军宣队负责人常凯多次向有关部门请示,在院子围墙上架电网、进驻部队警卫,确保首长安全。上级领导部门迟迟没有批准。在居民区院内怎么能拉电网呢?事也凑巧,1970年夏,晚饭后“天天读”时间,大家都在自己的办公室学习毛泽东著作。只有李新乾和袁增信二人在羽毛球院内“一帮一,一对红”谈心。其中不知道谁一抬头,看见房上似乎有个人影“嗖”地一晃没有了。这还了得!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特别是羽毛球院,紧邻“首长接待室”。二位立即到办公室向军宣队报告:“发现房上有人。”军宣队领导立即赶赴现场,同时拉响了战备铃。铃声就是命令,大家纷纷从办公室跑出来集合。只见常凯同志从前院跑步到后院和大家说:“同志们,有情况!根据李新乾、袁增信的反映,他们二人发现羽毛球院房上有人,今天谁也不准回家,各队给我搜,大家分散活动,各自为政,抓不着阶级敌人决不收兵!”

府学胡同36号院子大,前后院好几层。只见大家有搬梯子上房的,有在院里犄角旮旯搜索的,折腾到凌晨一点多,什么也没找到,连个人影也没看见。这时候常凯把李新乾、袁增信找来,问:“老李,你们俩到底看见啥了?”李新乾吓得也不敢肯定了。说:“可能……可能是猫吧。”这时候常凯也火了,说:“你们那么大的人了,连个猫和人都分不清,白活了!”这时大家都在院子里等着宣布解散呢。常凯转过脸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第一次战斗结束,但我们不能说是胜利,因为没有逮到人。这样吧,我看道远的和女同志先回去吧。道近的全留下,继续警戒,决不放走一个坏人。”于是有我和郭仁、李伟、张宁、刘精义、喻震等几个住在地安门东大街113号的男同志全部留下继续巡逻。

为了吸取教训,军宣队再次申请安装电网和派武装警卫。不久,经审批,有关部门派来某部队一个班的警卫,白天持枪站岗,夜里巡逻。36号院子四周也架起了高高的电网。公安部门有规定,在市民住宅区内不许拉电网,而府学胡同36号院情况特殊,经批准拉“假电网”(铁丝网是真的,只是拉一根电线挂上几个红灯炮儿),到了夜里电网上红灯一亮,可谓壁垒森严。从此,更增加了36号院的神秘感。

警卫持枪站岗,可苦了广大职工。只要“首长”一来,大门紧闭,然后在院里戒严。所有职工只准进不准出,不准打电话,不准在接待室的院落走动。尤其是中午快下班的时候“首长”来了,谁也不能回家吃饭。等着“首长”走了方可解除禁令。

一般的“首长”来都好接待,只有江青来了不好伺候。首先接待室要求一年四季恒温21度,夏季好办可以安空调,冬天就难办了。当时“文管处”没有暖气,各办公室冬天都是自己生炉子。而接待室不能生炉子,怎么办?于是经协商从隔壁的妇产医院锅炉房挖管道,把暖气管接到“首长接待室”,而烧锅炉我们另派自己人一一刘景春负责。由于接待室离锅炉房远,要把室内温度控制在恒温21度谈何容易。特别是江青来了,室内温度高了、低了都不行。锅炉怎么烧?如何通知刘景春?最后经研究用“声控”办法。在接待室和锅炉房之间安一电铃,以铃声为号:“二长一短”温度高了,“二短一长”温度低了。这边听着铃声烧锅炉,温度低了好办,多加两铲子煤,把火烧旺,温度自然上去了。温度高了往下降,不好降。而且往往是室内温度在25度~27度之间,江青来了。这时候接待室同志使劲按降温的铃声。只见刘景春这边忙得满头大汗,从锅炉里往外扒煤,封火,可让温度迅速降到21度,何其难也。

原来文物管理处的大门口有一个小缓坡,“首长”的汽车大而底盘低,汽车拖底时有发生。一天叶群来文管处,出门的时候汽车底盘拖底卡在缓坡上,出不去也进不来。这时候看传达室的刘清源招呼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大家喊着号子连抬带推,楞把汽车给推出去了。大家就这么使劲抬车,叶群心安理得地坐在里面也不下车。于是大家自嘲地说:“过去见过抬轿子的,没见过抬汽车的,今天长见识了,让哥儿几个尝尝抬汽车的滋味。”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由军宣队出面联系市政工程部门。由于“文管处”部门特殊,很快市政施工人员前来,将大门口的缓坡降为平地,并铺上了沥青。

此外,为了更好地服务于“无产阶级司令部”,给“四人帮”一伙人提供方便,军宣队还特意在36号后院专门开辟一间小屋,让金石篆刻家傅大卣先生给“四人帮”刻图章,在砚石上刻铭。

江青曾在一方白寿山石上刻“制怒”二字,在一方虎皮青田上镌刻“君向潇湘我向秦”,在一方田黄章上刻“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制怒”二字,引自清代林则徐手书,告诫自己要控制自己内心怒气,等待时机再求一逞。“君向潇湘我向秦”是唐代诗人郑谷《送别友人》七绝中的末一句,原意是离岐分手各自东西。“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这是唐朝李商隐题为《贾生》的七绝中后两句,而江青引用此句作为“闲章”有其政治目的。康生、陈伯达请傅大卣先生刻的闲章中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进思尽忠思退补过”、“知无涯无涯无极”等等。从这些闲章中可以看出,江青等人预料自己所作所为的反党罪行早晚会暴露。因此每天都小心翼翼,苟且偷生,“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感到自己末日就要降临。

以江青为首的“四人帮”一伙在北京市文物管理处大肆掠夺盗窃国家珍贵文物。康生虽然在闲章中刻有“大公无私”、“归公”。事实是如此吗?他们打着“无产阶级司令部”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以大公无私为名,行贪得无厌之实。他们用毕“归公”了吗?没有,而全都保存私囊据为己有了。

1980年,国家文物局曾在内部举办过一个“四人帮”等人盗窃国家文物展。从数量到质量,康生第一,陈伯达第二,江青第三,姚文元第四。所谓盗窃文物,大多直接从故宫调出,或从北京市文物管理处直接拿走,或廉价购买。

我在府学胡同这个大院里生活工作了十年,“文化大革命”风风雨雨的十年基本在这里度过,经历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目睹了“四人帮”对文物的贪欲,大肆掠夺党和人民财物,用仨瓜俩枣的钱将贵重的私人物品占为己有。1979年成立了北京市文物工作队,从府学胡同36号院迁往北海北门,在这里我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从一个普通文博工作者迈入了考古事业。

2004年4月22日于大房山金陵

2017年4月22日修订于古燕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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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眷眷往昔时--记府学胡同36号老北大教授宿舍作者: 二月里来1950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母亲说过,我出生在北京市东城区的府学胡同。可是府学胡同的家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从来没去过也没想到要回去看看,因为老北京城近几十年的变化太大了。我出生的地方现在还在吗?我时常猜想……

今年春天表姐郑元在家庭微信群里发消息说:她儿媳刘晓曦的工作单位--北京市文物局所在地,可能就是当年我们出生的地方,1951-1952年我与表姐郑元、表弟郑光先后出生在那里,当年那儿是北京大学的教授宿舍,北大几十位著名的教授如许德珩(著名政治活动家和教育家、后任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郑华炽(著名物理学家、光谱学家、时任北大教务长)、饶毓泰(著名物理学家、中央研究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等当年都是我家的左邻右舍,老北大宿舍现在的门牌号为府学胡同36号(当年为26号)。那儿是不是我们出生的地方?现在是容颜未改还是面目全非?我们相约一起去看看。

4月3日恰好是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我们一大家子12口人在五舅郑克扬的带领下走进了府学胡同36号。为了便于寻找,五舅根据自己的记忆特意画了一张院落平面图,标明了原来各家主人的姓名与房屋位置(见下图)。按图索骥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我们曾经居住的小院,也就是我与表姐、表弟出生的地方。院里的垂花门、朱红色走廊、高高的台基、带檐廊的宽大北房、标准的东厢房……五舅环视着幽静的小院不停地说:“这个院子就是咱家!这排房子就是咱家!房屋结构与院子格局与当年基本相同,这么多年了还能保持原样真不容易。”

我们家在这个院子住的时候还是一个大家庭,全家老少三代十几口人都住在一起。家长是我外公郑天挺,著名历史学家,时任北京大学教授、历史学系主任,他住在堂屋西面的那间屋里,堂屋是客厅,我们一家5口人包括父亲黄熊、母亲郑晏、姐姐黄坤、奶奶和我,住在堂屋东面的两间屋里。三舅一家4口人包括三舅郑克昌、三舅妈黄秀菱、表姐和表弟,住在东厢房靠北的屋里。四舅郑克晟和五舅郑克扬住在正房最靠西的那间屋里(四舅是北京大学学生、五舅是中学生)。总之那时是个大家庭,全家人温馨和谐地住在一起,人丁兴旺,整天热热闹闹。现在像这种大家庭住在一起的情况已经很难找到了。

下图为五舅(右)展示他画的各家住户位置图,下下图为五舅(背身者)给我们讲述庭院历史故事。

老北大“麒麟碑”教授宿舍的庭院历史

府学胡同36号是北京至今保存较为完整的大型四合院之一,历史厚重,故事繁多,主人多次更换,据《天咫偶闻》、《道咸以来朝野杂记》两书记载,此宅地历史上属清末兵部尚书志和的府邸。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李鸿章之孙李国杰以总布胡同旧宅建显忠祠,购买此宅地奉母亲居住。1924年冯玉祥北京政变,把末代皇帝溥仪撵出紫禁城,清皇室同治帝的二位遗孀敬懿、荣惠皇太妃曾在此居住。民国期间军阀混战,此宅地几经分割转让出售。

1945年抗战胜利后,时任北京大学秘书长的郑天挺教授奉命从昆明返回北平,负责复校接收工作。那时北京大学与清华大学不同,原有的校舍已经全部被伪北大占用,尚不能马上接收,他为了让仍在昆明的师生尽快返回北平复校,作了大量的调查研究,并多方奔走,呈文报告国民政府及北平市有关单位……力争在北大校区周围和市内多接管一些日伪房产,以供在昆明的教授、学生回北平之急需。1946年5月在傅斯年代校长领导下,郑天挺与杨振声(著名文学家)等人除接管原北大校区外,还先后接管了东厂胡同,翠花胡同、国会大厦、国会街和西安门伪治安总署等处的日伪房产作为北大的文科研究所、出版社、教学场所和医学院的附属医院使用。另外还在学校附近接管了中老胡同、翠花胡同、东四十条、府学胡同(麒麟碑胡同)、南锣鼓巷等十余处房产,作为北大的教工宿舍。据资料记载,府学胡同36号原分为东西两组院落,大门均辟于麒麟碑胡同。后来,东宅院辟后门于府学胡同36号,西宅院辟后门于交道口南大街136号。从1946年起至此后的7-8年时间,府学胡同36号一直是个独立的院落,作为北大教授宿舍使用,老北大人先称这个院为麒麟碑宿舍,后来才改称府学胡同宿舍。

解放以后全盘学习苏联,1952年底全国高等院校进行院系调整,力度非常大,部分大学院系被合并甚至撤销,北大也从城里搬到了西郊的原燕京大学校园,府学胡同36号则转交给了新挂牌成立的北京神学研究所(其前身为燕京大学宗教系,在全国院系调整中被冠以资产阶级产物被撤销),院内居住的北大教授也各搬新居。此后,据说此宅地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几易其主,从“文革”结束至现在它的主人是北京市文物局。

1984年府学胡同36号与交道口南大街136号,两宅院又合为一体,公布为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几十年来,两所宅院虽有一定变革,但其主要建筑和院落基本完整,府学胡同36号也就是原北大教授宿舍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与修缮。当年北大修建的各类临时房屋,各家厨房、厕所以及公共澡堂等都被拆除,园林绿化覆盖每个角落,绿草盈盈,果树林立,鸟语花香,显得比过去更加整齐、干净、安谧和幽静。此外,北京市文物局将西城区拆迁的一栋很有文物价值的清末民初二层小楼整体迁移到院内西南角,在院内东南角、最北面以及东墙外新建了仿古建筑用于办公,使整个大院建筑风格一致,浑然一体,面积亦有所扩大。

下四张图分别为四舅在庭院大门和庭院走廊,四舅妈在庭院花园,以及宅院成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匾。

老北大“府学胡同教授宿舍”的轶事

府学胡同36号由多组院落和花园组成,是北京地区四合院建筑的典型代表,内宅分为东、西并列的两组院落和一个庭院花园,由四通八达的游廊相互衔接。其中:东院自南向北依次排列四个小院,西院排列三个小院,每个小院都有游廊通向大门,住户进出互不相扰非常方便。每家小院的房屋格局类似老北京明清时期的四合院,房屋坐北朝南,高大敞亮,装修精致,各院房屋布局、结构、大小皆不相同,各有特点。庭院式花园经过多次改造已失去原貌,但仍能看出原来的游廊、敞厅、小山、叠石等。

当年我家住在东院。东院由南向北第一个小院的主人是管玉珊教授(著名体育教育家),他家只有北房和东厢房,他夫人当年还在小院里开办过托儿室,管夫人一人兼任所长和老师,我姐姐还在那里日托过一段时间。第二个小院的主人是我外公郑天挺,院子面积大,房屋的开间进深都宽大,正房台基较高有檐廊,原来我家的正房,现在是北京市文物局会议室,院里仅有东厢房而没有西厢房和南房。第三个小院的主人是许德珩教授,他家院子小巧玲珑,五脏俱全,北房为正房附带左右耳房,可能是原来主人的住房,东西两侧为厢房,小院里种有花草树木,按格局应为礼仪性主院,也是东院居住条件最好的一个院落。第四个小院的主人是饶毓泰教授,他家院子与前几家相比最小,只有北房一排,那时候他已经是中央研究院院士,学问深奥,个性突出,所以小孩们都很怕他。

我家院子西边是一条很长的游廊,中间有门通到西跨院(西院自南向北的第一个小院),院中花木繁盛,北屋是王铁崖教授(著名国际法学家)和杨人楩教授(著名历史学家)的住宅,南屋是楼邦彦教授(著名法学家、曾任北京市司法局副局长)的住宅,现在小院是北京市文物局长的办公室。那时王教授与杨教授与我家来往比较多,节日他们常找一些年青人到我家的客厅跳舞。

当年住在府学胡同36号院内的北大教授还有:游国恩,著名文学史家、楚辞学专家;周祖谟,著名语言学家和文学家;缪朗山,著名西方文学及西方文艺理论家;龚祥瑞,著名法学家,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就读北大时的老师;汪煊,著名国际法教授;胡世华,著名数理逻辑学家、计算机专家、中国科学院院士;马杏垣,著名地质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王嘉荫,著名地质学家、岩石学家、矿物学家;张龙翔,著名生物化学家、后任北京大学校长;袁翰青,著名化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陈阅增,著名生物学家等。那么多著名教授住在这座历史悠久、古意盎然的大宅院里,其文化氛围可想而知。

那时住在府学胡同36号的各家教授虽然彼此相识,但是来往并不多,我母亲、四舅、五舅记得几件旧事,有的完整、有的零星,点滴记忆弥足珍贵,我整理出来以显示当年老北大教授宿舍的文化生活氛围。

1950年我家搬到府学胡同的时候,恰好我叔叔黄炎正在考大学,那时大学还不是全国统一高考,叔叔一下子考上了好几所大学,先后收到大连工学院(国家部属院校、现名大连理工大学)、燕京大学机械系、齐鲁大学医学系、哈尔滨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叔叔也不知道选择哪所大学更好,外公就带着叔叔去了邻居郑华炽教授的家,请他出谋划策。郑教务长对国内各高校、各专业的情况了如指掌,在与叔叔交谈后建议他去大连工学院念书。郑教务长说:“既然你非常喜欢船舶专业,最好去大连工学院念书,那里有全国最好的船舶专业。”后来叔叔果然去了大连念书,并且一辈子从事与船舶相关的工作,事业有成且业绩辉煌。

那时刚从南开大学毕业的三舅酷爱读小说,正好大文学家周祖谟教授住在院里,他家藏书以及当时图书馆中难以借到的各类文学作品特别多,三舅经常去他家借书,如作家赵树理的小说《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李家庄的变迁》,作家马烽和西戎合著的小说《吕梁英雄传》等现代文学作品新中国成立初期非常抢手,三舅先睹为快,家里几个孩子也相互传阅。

那时住在院里的许多年轻教授都是从欧美留学回来的博士,他们岁数也就在30-40岁之间,喜欢热闹,喜欢玩,还把欧美年轻人喜欢的娱乐方式也带到了北大教授宿舍。每到月底母亲要到各家收集水费,与那些年轻教授比较熟悉,他们就请母亲帮忙,让外公允许周末在我家客厅开舞会,因为我家客厅是各家中面积最大的。外公欣然同意。周末这些年轻教授就携带着夫人到我家跳舞,夫人们都穿着晚礼服,好像参加正式的舞会一样,教授们跳舞彬彬有礼,只与自己的夫人跳,不与其他女士们跳,以遵守当时中国的传统习俗。

那时北大教授宿舍的公共澡堂盖在36号院的最南面,一周两次晚上供应热水,开放时先是女士洗,再是男士洗,更衣室条件也比较简陋,没有个人衣箱只有几条长椅子,大家更衣的时候就把衣服放在椅子上。澡堂是整个家属院中唯一的公共场所,也是大家聚会聊天的地方,院里的许多人都喜欢在那里洗澡聊天,北大许多的新闻与逸闻趣事都可以在那里听到。

在搬到府学胡同之前,我们家的房子有10多间,搬到府学胡同以后缩减为6间,家里人口多,房屋不够住,外公的许多书箱就堆积在院子的走廊上,造成大家行走不便,还引起繆朗山教授的抱怨。繆教授每天要去澡堂冲凉水澡,他是全院唯一的每天坚持冲凉水澡的人,我家的走廊是他的必经之路,木箱挡路繆教授只好绕道而行了。

我家搬到府学胡同那天,搬运工为了省力,就斜穿毗邻我家北面许德珩教授家的小院,还把院里的花盆挪到了旁边,因为后边还有几车东西要搬运,花盆没有及时复位,受到了许教授的批评,后来搬运工改换了搬运线路,解决了问题。

那时门口传达室是由“老赵”负责,他大约50岁左右,除看门外,还掌管全宅院的宿舍管理,如宿舍安全、收取水电费、保姆派遣与住宿等,工作认真负责。老赵对各家各户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每家有几口人?都是干什么工作的?家里孩子在哪个学校上学……他一清二楚。为了大院的安全,他规定凡是骑车进入大门的人都必须下车走进去,他要看看是不是本院住户才能通行,所以府学胡同宿舍从来没有发生过偷盗事件。各家保姆的派遣与管理也由老赵统一负责,哪家需要保姆,只要事先跟老赵说一下,第二天保姆就会到雇主家报到,晚上保姆不住在雇主家,统一去大院的保姆房睡觉,这种管理方式在当时也算是比较特殊的。

那时我家院子大,走廊长,天气好的时候,大院里许多保姆喜欢带着孩子到我家走廊上晒太阳,所以我家小院总是很热闹。院里年轻教授的孩子很多,他们大多数还在上小学,其中楼邦彦教授的儿子娄弟与胡世华教授的儿子胡弟(胡永平)是孩子王,现在年龄大概也都70多岁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记得住在府学胡同的故事。

下图为当年我家小院,下下图为当年许德珩家小院。

我家是府学胡同北大宿舍的第二批住户

抗战胜利以后,1945年我外公从昆明返回北平,我们家住在西城区前毛家湾胡同1号的东院和后院,是租赁经济史学家黄序鹓先生的私房。这是一条宁静的小胡同,路北全是旧四合院,胡同外就是北大医学院校区。前毛家湾2、3号是大律师余××的两套四合院,4、5号是北大校长蒋梦麟的两套四合院,7-9号是原北洋政府总理潘复的多组四合院。当时蒋梦麟已到南京担任国民政府行政院秘书长,所以北大的陈雪屏、傅斯年等来北平无处落脚时,就暂住蒋梦麟的房子,北大复员时期很多重大事情,都是他们与外公在这里共同商定的。

府学胡同36号院从1946年起成为了北京大学的教授宿舍,虽然它是外公经过多方奔走费尽周折接管的日伪房产之一,但是我们家并不是它的第一批住户。当时北大刚从昆明搬回北平,教师住房十分紧张,而外公时任北大秘书长,主管全校的行政工作,因此他表示:“我身在其位,因此决不住北大的公房……”那时租私房比住公房要多花很多钱。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外公严于律己、为政清廉的工作作风。

为何我家1950年又搬到府学胡同36号呢?1949年1月北平宣告和平解放,中国人民解放军进驻北平,此前解放军曾委托北平地下党在中南海附近寻找部队入城后的驻地。几经周折,地下党相中了外公他们住的前毛家湾等几条胡同作为41军政治部,之后大批领导干部开始进城安家。前毛家湾胡同闹中取静,人员结构简单安全,不像大杂院那样住有隐藏的特务,几套四合院正符合购买者的要求,政府拟定收购此房,并动员业主卖房。业主都是识时务者,1950年外公租住的私房被政府收购,全家人各处寻租找房均无着落。起初外公仍坚持“我买不起房宁可租房,也不住北大的公房”,但购房者催促甚紧,经北大新领导们研究认为,外公当时已经辞去了北大秘书长工作,专职教书,正好袁翰青教授(著名化学家、中科院院士)被任命为文化部科学普及局局长,由北大教授宿舍迁出,遂要我们全家立刻搬到那里。从此我家成为了府学胡同36号的第二批住户。前毛家湾1号亦入住了新主人,先是重工业部占用,后来又转交给部队,“文革”中林彪把前毛家湾和中毛家湾房屋围成一个大院居住,成为传说中神秘的地方。

1952年随着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的掀起,全国高校院系大调整亦进入高潮,北京各高校调整力度极大……北大、清华、燕京三校的史学系合并,燕京大学社会学系的翦伯赞教授(1937年入党)担任新北大历史系主任,全面贯彻马克思主义的史学观。而我外公经上级决定调往天津南开大学任历史学系主任兼中国史教研室主任,(一级教授),他即服从分配于9月底孤身去天津报到。

在全国高校院系调整中,一些被认为与我党教育方针不符、带有资本主义性质的院系与专业被取消,如社会学系、宗教系等。这些院系的教育工作者怎么安排?当时国家批准他们做为独立的研究机构存在,所以燕京大学宗教系与北师大宗教系合并成立了北京神学研究所(基督教燕京协和神学院?),并以房屋互换的方式搬迁到了府学胡同36号,随后要这里的住户尽快搬迁。

1952年9月底我父母最先接到通知,搬到了清华大学二区。我父亲黄熊从西南联大毕业以后一直在北大工学院工作,全国高校院系调整后与工学院同事一起调到了清华。那时清华二区刚建好,大部分配给了工学院的教师。10月份外公一人搬到天津南开大学。在搬家期限最后的日子,三舅一家无奈,先搬到了附近的宽街民宅暂住,一年多后他们搬到了一机部汽车局正式安居。四舅和五舅均暂时住在学校,外公的书箱和家具只好暂存在京城的亲戚家,我们这个大家庭就此解体,家庭成员各奔东西。

下图为1952年10月三舅抱着表姐郑元在府学胡同36号我家小院的照片。

这段历史已经过去60多年了,现在北京文物局正在编写府学胡同36号的历史印迹,但是没有曾经作为北大教授宿舍的记载。这次我们家人故地重游,确认了它曾经是我家的旧居,我和表姐、表弟就出生在这里。眷眷往昔时,回忆我出生的地方--老北大教授宿舍,把遗忘的历史挖掘出来,现在还为时不晚。

2022年7月6日 星期三

建议为“攻击领袖罪”平反的信

孙文广

最高人民法院:

过去的十多年中,因“攻击伟大领袖”的罪名,而被判刑的冤错案件很多,这些案件应尽快平反昭雪。

(1)任何党政领导人,都必须接受人民的监督,人民群众可以用适当的方式提出建议、批评。不论这些批评被认为是正确或错误,都应该受到法律的保护。

(2)马克思主义者不承认任何超党、超国家、超人民的神人,反对封建迷信的、或宗教的、或个人的、或其他类型的迷信,并与各种迷信思想言行彻底决裂。人们对犯有错误的领导人有所怀疑,提出反对意见或批评,这是完全正确的,过去有些人对犯错误的领袖提出批评而被判刑,这些人实际上是替党和人民做出了牺牲,还有的人是对那些黑暗现象表示不满,也被判刑。反对领袖人物的某些言行,不应构成犯罪。

(3)过去社会主义实践的过程已充分说明了,人民的领袖和其他领袖人物一样,在用暴力夺取政权之后,也可能犯错误。

过去因“反对领袖”而被错误判刑的人中,有各种不同的情况,有的是对领袖的错误言行有所怀疑;有的是提出不同意见或批评,有的是要在理论上、体系上、路线上加以分析批判;有的则是对错误路线的干扰破坏或其执行者表露了不满;有的是对领袖有些不敬的言行;更有甚者,是因为欲加之罪而制造的不实之词。

应该对所有这些冤案进行平反。

孙文广
1978年10月于济南劳改支队

(《狱中上书》,孙文广/著,香港夏菲尔出版社,2002年)

2022年7月2日 星期六

抓捕“四人帮”后 谁是最大受益者?

 


“四人帮”王洪文  姚文元  江青  张春桥
“四人帮”:王洪文、姚文元、江青、张春桥在法庭受审。 (网络图片)

抓捕“四人帮”是中共党史上的重大事件,虽然后天戴上了诸如“四人帮”阴谋篡党夺权等政治罪名,却无法掩盖个人好恶和权力之争在其中的作用。主导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很快退出了历史舞台,也为人所诟病。

中央高层六年的大换班

1976年,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同年离世,中共失去了核心。一面是骤登高位的华国锋跃跃欲试,一面是文革新生代百般掣肘,还有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的一大批老干部虎视眈眈。1973年,中共十大中央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副主席周恩来、王洪文、康生、叶剑英、李德生,而中央政治局常委包括有毛泽东、王洪文、叶剑英、朱德、李德生、张春桥、周恩来、康生、董必武。(编注:具体去世时间,毛泽东1976年9月9日、朱德1976年7月6日、周恩来1976年1月8日、康生1975年12月16日、董必武1975年4月)

李德生于1975年1月被中途换下,辞去中共中央副主席的职务,改由邓小平担任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但没多久邓又被打倒,而华国锋是在1976年4月7日被毛泽东提名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国务院总理,也就是毛泽东去世前半年内提名的。

毛泽东去世之际,中央委员会副主席是华国锋、王洪文和叶剑英,政治局常委只剩下王洪文、叶剑英、张春桥四个人。除常委外,中央政治局委员还有韦国清、刘伯承、江青、许世友、纪登奎、吴德、汪东兴、陈永贵、陈锡联、李先念、张春桥、姚文元。后补委员是吴桂贤、苏振华、倪志福、赛福鼎・艾则孜。

1976年10月6日,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被解除一切职务。10月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决定华国锋任中央委员会主席和军委主席。中共第十届中央政治局常委在职的只剩叶剑英一人。

1977年8月中共十一大,中央委员会主席华国锋,副主席叶剑英、邓小平、李先念、汪东兴。政治局常委由中央委员会主席、副主席组成。政治局委员由韦国清、乌兰夫、方毅、邓小平、华国锋、叶剑英、刘伯承、许世友、纪登奎、苏振华、李先念、李德生、吴德、余秋里、汪东兴、张廷发、陈永贵、陈锡联、耿飚、聂荣臻、倪志福、徐向前、彭冲等23人组成,候补委员:陈幕华、赵紫阳、赛福鼎・艾则孜。

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增选陈云为副主席,1980年2月十一届五中全会,选举胡耀邦、赵紫阳为政治局常委;中央副主席汪东兴和政治局委员纪登奎、吴德、陈锡联等被清出政治局。

1981年6月十一届六中全会,华国锋辞去中共中央主席和中央军委主席职务,胡耀邦为中央主席,赵紫阳为中央副主席,华国锋为中央副主席;邓小平为中央军委主席;政治局常委由中央主席和副主席组成,新的排名顺序为:胡耀邦、叶剑英、邓小平、赵紫阳、李先念、陈云、华国锋。

1982年9月中共十二大,文革新生代基本被全部清出了中央委员会。中央委员会总书记胡耀邦。政治局常委:胡耀邦、叶剑英、邓小平、赵紫阳、李先念、陈云。政治局委员25人:万里、习仲勋、王震、韦国清、乌兰夫、方毅、邓小平、邓颖超、叶剑英、李先念、李德生、杨尚昆、杨得志、余秋里、宋任穷、张廷发、陈云、赵紫阳、胡乔木、胡耀邦、聂荣臻、倪志福、徐向前、彭真、廖承志。候补委员:姚依林、秦基伟、陈幕华。至此,中央十届政治局委员只剩下叶剑英、韦国清和李先念三人。短短六年时间,中央高层发生了大换班式翻天覆地的变化。

1985年9月中共十二届四中全会,叶剑英不再担任中央政治局常委、政治局委员和中央委员。

张春桥 王洪文  华国锋
左起:垮台前的张春桥、王洪文和中共总理华国锋。(网络图片)

因参与抓捕四人帮而遭整肃

很长时间以来粉碎四人帮被说成是大快人心的历史功绩,许多人都想分一杯羹,从不同的角度自夸其中的功劳,连一些跑腿的也把抓几个文弱书生描述的惊心动魄,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这场所谓的粉碎行为,无论从法治角度还是政治游戏都经不起历史的检验,道义上也站不住脚,受历史抨击是必然的。

这次对四人帮的清除如果论功行赏的话,首推华国锋。虽然他只是因为四人帮“欺人太甚”,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背信弃义”,至少在人格道义上站不住脚。仅从这一点上,他不足以成为国家领袖级的人物,后来被赶下台是咎由自取。

汪东兴既是抓捕四人帮的力主者,又是具体实施人,论功行赏该排第二。他是毛泽东的近臣,也是历史上对毛泽东最忠实的人。他更多是与江青有矛盾,因私人恩怨而毁掉毛泽东的亲属会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叶剑英、李先念在粉碎四人帮上的功劳被夸大,他们只是利用了华国锋在清除四人帮的机会,顺水推舟并在态度上支持了华国锋。事实上他们虽然没有像华国锋等人那样被清洗,却有名无实的被边缘化,后来对国家形势没有邓小平和陈云那样有决策作用。原因在于他们两人在文化大革命期间都在位,与邓小平、陈云、胡耀邦、彭真、薄一波等东山再起的老干部不同,在清算文革问题上会涉及到。

陈锡联、纪登奎、许世友、李德生、吴德、吴忠这些人是被划进毛泽东体系或华国锋线上的人,虽然在抓捕四人帮问题上出过力,却被定义为文革既得利益者。他们与四人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被整肃是必然的。

参与抓捕四人帮也没获奖励

张耀祠,这位毛泽东老警卫负责人,1964年就晋升少将军衔。虽然在抓捕四人帮中功劳甚大,却仍受到长时间的审查,最后下放到成都军区任副参谋长,以中央后补委员、中央办公厅副主任调任军区副参谋长,是一种降级使用。

武健华,时任副军职的中央警卫局副局长,奉命参与策划、组织、拘捕、关押四人帮,并任中共中央清查“四人帮”专案组办公室成员。1979年被调任陕西省军区任政治部副主任(正师职)。他的唯一收获是可以在媒体面前大讲自己抓捕四人帮的英雄事迹,不管是否真实,却是当事人的第一手材料,收点出场费还是可以的。

邬吉成,解放前就是毛泽东的随身卫士,时任中央警卫局副局长,是江青的主要随卫。在抓捕四人帮时负责外围工作。1979年调任安徽省军区副司令,仍然是个副军职。退休以后,一面出书和积极参加纪念伟人的活动,一面以亲身经历者的身份向媒体报料。

毛维忠,中央警卫局副局长,参预抓捕四人帮。1979年调任山西省军区副司令,也是平调。

其它人包括中央警卫局的处长孙凤山、副大队长毕方治,以及负责解决王洪文的组长李广银,队员吴兴禄、霍际龙、王志民;负责解决张春桥的组长纪和富,队员蒋廷贵、徐金升、任子超;负责解决江青的组长高云江,队员黄介元、马盼秋、马晓先(女);负责解决姚文元。组长滕和松,队员康海群、张云生、高凤利;以及现场担任警戒的丁志友、东方、叶桂新、赵汝信等人,文革后也没有得到重用提升,很多人都以不同的说法叙述了抓捕四人帮的过程。这些人以不同的版本解说当年发生的事件,互相之间又非常矛盾,很多是无中生有。

“四人帮”。(图右起:王洪文、江青、姚文元、张春桥)
“四人帮”。(右起:王洪文、江青、姚文元、张春桥)(网络图片)

抓捕四人帮只因私利当头

抓捕四人帮没有论功行赏的主要原因是这次抓捕无关政治正确,只是文革权力斗争的表现形式。而且就文化大革命而言,这些人的屁股并不干净。

无论是华国锋还是汪东兴及叶剑英,他们清除四人帮势力并非是要改朝换代,而是私利当头,为了维护和巩固自己的权力地位排除异己。

华国锋是毛泽东器重的人,他默认“按既定方针办”和“两个凡是”,说明他不可能改变毛泽东以文化大革命为标志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指导。作为资历不深且人脉不广而位极人臣,他错误的认为威胁最大的是文革新生代,没有看到虎视眈眈的老干部才是最大的威胁。仅从这一点上看,华国锋至少不是位成熟的政治人物。正因为此,清除四人帮既是他的功绩又是他一生广受诟病的问题之一,落了个两头不讨好。他的这一举措如其说是“英明”,不如说是愚蠢。

汪东兴没有摆脱历史上“宦官”的特征。他既忠诚于毛泽东,又想从中弄权。以大警卫员挤身中央中央政治局使他忘乎所以,开始挑战毛泽东的夫人江青和干涉朝政。结果虽然因抓捕四人帮而高升党的副主席,却被各方不认同。就像他的女儿汪延群说的“汪东兴直接参与了粉碎‘四人帮’的行动,但他对‘四人帮’的定性持保留态度”,还批评有的人“把‘文革’撇得那么清”。说明他要夺的是四人帮的权,并非是对他们的真正打倒。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否定了毛泽东及四人帮也等于否定了自己。汪东兴与胡乔木、邓立群一样,既想讨好邓小平,又不想放弃一生追随毛泽东的信念,最终只能在纠结中打圈圈。

叶剑英是位机会主义式的政治人物,历史上有多次“反水”经历。这位老“参座”的心思主要以揣测毛泽东意向作为行动的指南,文革中一直活跃在运动中。他获得毛泽东的信任是肯定的,但毛泽东最后向他“讬孤”则值得商榷。叶剑英被毛泽东“讬孤”一说是《叶剑英传》自己编造出来的。他错误的以为清除了四人帮自己就成了鹤立鸡群的老革命家,然而当邓小平、陈云、徐向前、聂荣臻这些老一代人物登场后,他立马放弃“讬孤大臣”的身份,宁可要一个副主席的虚名,也不为华国锋殉葬。叶剑英是反手作空的高手。

邓小平没有参预粉碎四人帮,对华国锋等人的行为不屑一顾,只把他们当作是过渡人物。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上台,也可以通过审判四人帮开始“非毛化”,却不会让这种“政变”流芳百世。作为政客,他知道这种行为在程序上不合法,法律上也站不住脚,必将受到后来人的诟病。他毫不留情的把这帮机会主义者全部赶下台,重起炉灶开始所谓的特色社会主义的新阶段。邓小平才是抓捕四人帮的最大受益者。

参预抓捕四人帮各类人物的结局是悲哀的,他们没有因为这场改变中国历史进程的“伟大壮举”而获得利益。相反,大部分人因此被下台或边缘化。

2022年5月4日 星期三

度尽劫波怨未了——文革记忆

 

我采访文革的亲历者,是从前年秋天开始的,至今受访者有四十余人,大都已进入了老年行列,不是古稀之年,便是耋耄老者,回首往事,慷慨万端。

我想起鲁迅先生的两句诗: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题三义塔》)。然而,令人悲哀的是,这些“度尽劫波”的兄弟,并非“相逢一笑泯恩仇”,且不说两派之间撕裂的口子,难以愈合,即便一派之内,用当年的时髦语言“一个战壕的战友”,却也是恩恩怨怨,剪不断理还乱,令人一种文革阴魂不散的感觉。

图左姜文革,原名姜守吉,1966年高中三年级学生;图右宋革命,原名宋乐绪,1966年高中二年级学生。此图系2020年9月姜文革提供与作者。

2019年12月,我采访了宋革命,他是当年二中八三一的头头,也是本市造反派“红司”(丹东红色革命造反总司令部,即八三一派)的二把手,可谓赫赫有名。但是,追忆一段历史犹如碎片拼图,需要多方寻访。所以,我还想采访他的“文胆”,《红卫报》主编姜文革。可没想到,他说没有姜的联系方式。我心里纳闷:这怎么可能呢,早就听说了,从哪一年发起的不清楚,反正20多年了,每逢“八三一”(1966年8月31 日毛接见红卫兵),宋“头领”便和“众弟兄”聚会,而姜也曾是八三一的头儿呀(常委)。

2020年7月,我找到了姜文革,才知道他已和宋多年不接触了,“八三一”聚会也不参加了。问他为什么,顿时,显出激动的情绪,我感觉到其间似乎有什么过节。

11月一天,宋给我打来电话说,你对老姜(姜文革)都说了些什么,他不知从哪弄的号码,给我打电话翻腾起文化大革命那些事,多少年了,都这么大岁数了……

后来,我知道了二人之间有着历史性的“过节”。

两个月后,老姜给我发来一封信,说是写给“老宋”(宋革命)的,已发去了。让我按照信中的“基调”来写宋。

这封信很长,大约5400余字, 全文15个段落(一至十五),其主题是要打开“心结”,对于“你始终认为我篡你的权”(作者加粗),进行解释,同时表白:“我”也没有“出卖”和“背叛”你。

呜呼哀哉!文革对人的伤害如此深入骨髓,融入血液,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的青春年少,而今垂垂老矣,却仍有“心结”缠绕,耿耿于怀。

这封信虽非宏大叙事,但“一叶知秋”,我觉得可以作为了解和研究文革亲历者的一个“标本”。现将信中的主要内容——“篡权”与“背叛”,摘录如下(括号文字系作者所加)——

老宋您好!

我是老姜。

多少年了,早想坐下来和您好好唠唠,谈谈心,把您的心结打开。什么心结?您始终以为我篡您的权,大错特错!

你还记得吧?2·13事件(注1)以后,八三一重新选举核心组,我是唯一全票当选,核心组一致推举我当一把手,我说:“我不当一把手,你们谁当我都没有意见。我就搞宣传。我当一把手,干得不一定比你们好,但是搞宣传写文章办《红卫报》,你们肯等没有我干得好!”

我不当(一把手),别人没有人要当,就你要当,李小兵(八三一常委)坚决反对,和你撕巴起来了,这个场面你不会忘记吧?如果你还记得,那么我篡你的权从何谈起?你也好意思说?实际上我始终坚决维护你的核心地位!

事实胜于雄辩!举几个例子:

一、2·13事件之后,五十军(丹东驻军)孙德功(军代表)专门负责瓦解八三一。他天天到二中找我,我却不见他。有一天他找到我的房间,说:“宋革命都向‘真理’(驻军)投降了,你们还不投降?”

我说:“宋革命和真理站在一起,何来他向真理投降?”

他说:“宋革命写的投降书(注2)你没看到吗?”

我说:“那肯定是你们大搞逼供信的产物!说宋革命投降了,鬼才相信!你们凭什么抓宋革命?”

他说:“不是我们抓的,是革命群众组织抓的。”

我一拍桌子吼到:“什么革命群众组织抓的,没有你们指使,八一八(对立派)敢抓吗?你们赶快把宋革命放了吧,不然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看来你也挺顽固……”我打断他的话:“请你别用错了词,我们是坚定的革命造反派!” 

他说:“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和军队对着干,下场是什么你好好想想吧。”

我说:“宋革命哪错了?八三一哪错了?你们镇压造反派,就是镇压文化大革命,我们已经进京上访,中央军委接待站让我们和你们谈判,这还不说明问题吗?你回去告诉你们头头,悬崖勒马犹尤未晚,别等党中央发话你们后悔莫及!”

孙德功拨弄拨弄(拨楞拨楞)眼珠笑道:“我做你的思想工作,你倒做起我的工作来了。”

我也笑道:“真理在我们这边,在宋革命这边,当然我们要做你们的工作了。”

……

二、1967年4月,八三一印发红卫兵证。张安阳、于桥和另一个姓李的初中同学负责填写证件,他们要给我写001号,我说:“不可,宋革命是001号,李小兵是002号,兰志农(常委)是003号,我是004号。你们就这样写!”如果你还保留当年的八三一红卫兵证,看一看是不是001号!

三、1967年5月,你被“丹联”(对立派)打伤了,住在铁路胡举明(造反派头头)家。我去看你,说:“你好好养伤吧,全市造反派还等你领着大家干呢!”你不会忘记吧?

四、1971年12月23日晚上,兴东派出所把我叫去,所长梁满昌和五六个干警在楼下把门,让我上楼。我上楼一看,是林元福(市革委会主任、军分区政委)和另外两个人。林元福很客气,笑嘻嘻地站起来给我倒水,旁边那个戴眼镜的军官和那个勤务兵说:“我来我来”。林元福问我现在干什么?我说:“你也不给我安排工作(待业青年),我在街道办了一个热处理服务部。”林元福说:“听说了,你干得不错。”……

 “姜文革,你和其他八三一红卫兵不一样,你是有才华有才干的,你确实做到了用鲜血保卫毛主席和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誓言。”接着就加重语气重复道;“我和李言(市革委会副主任)商量过了,决定让你到(市革委会)大批判组当副组长。”停了一会儿、,林元福见我没有任何反应,又说:“不过你要再立新功,我好向其他常委交代。”

图穷匕首见!原来林元福让我出卖战友出卖灵魂!我镇静地看着他,他以为我会高兴地揭发!是的,很多人为了一官半职都会出卖灵魂出卖同志,何况这是一步登天的高官利诱!可是林元福找错了人!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林元福又说:“现在清理阶级队伍(注3)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我今天找你就是给你一个机会,看你能不能再立新功。如果你能积极揭发,明天你就可以到大批判组上任。”

我问:“揭发什么?”林元福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们八三一内部有五一六分子(注4)。”

“五一六分子?”我说:“八三一是革命的群众组织,根本没有五一六分子,五一六分子在北京,就是林彪反党集团,你们到北京找去。”

林元福说:“你好好想想,你们八三一头头中谁和北京方面接触最多(暗指宋革命)?……”

我严肃地回答:“我们和北京大专院校来丹支持八三一的学生都有接触,都是公开的群众组织活动,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元福听我这么一说,恼怒起来。林元福火了,他站起来说“宋乐绪(宋革命)都交代了,你还想装糊涂?”

旁边那个戴眼镜的军官对我说:“姜文革,你别不识抬举,林政委今天亲自找你谈话,是你烧高香求之不得的事,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错过!”

我说:“我实事求是,说的都是真话。”

林元福不耐烦了,把手一挥,说:“走!”然后瞪了我一眼,就下楼走了。

整个谈话时间不到半小时。

……

九、在文革那十年里,八三一谁真正背叛了你不一定知道,你在乡下(知青),我在市内。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从来不说,一言以蔽之,在四人帮横行时期凡是进革委会的,入党的,甚至当兵的肯定都有一段“光荣”的历史!

……

十一、文化大革命中,我和你经常争论,用今天的话说,那是业务性争论,不是夺你的权!你错就错在这里!文革中我给小杜(杜君涛,现为姜妻)写信,提到八三一班子,我都是把你摆在前面,然后才是李小兵、栾志农和我。我走得正做得正,一身正气,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十二、2020年7月31日,鸿路找我了解文革中一些事情。我说你是八三一的一面旗帜,是丹东市造反派的主心骨。没有宋革命就没有丹东市文化大革命,宋革命最大优点是敢于“直捣黄龙”,四中王反修(学生)虽然召开了九九炮轰(市委)大会,可惜的是昙花一现,比起宋革命天壤之别!至于说宋革命写投降书,我根本不信那是真的!当年我就驳斥五十军孙德功说:“宋革命和真理站在一起,何来他向真理投降?”

十三、今天有人也说我也背叛了八三一,就等于当年说你背叛了八三一一样,都是歪曲历史,都是别有用心胡说八道!实际是否定八三一!你说没有人说我背叛八三一,那就不实在了,我都听见了,你能没听见?说这种话的人,实际是否定整个八三一!就是打自己的脸!

十四、往事如歌如烟,我记忆如新。那段历史,不是任何人能否定得了的!说我11·15事件(注5)背叛了,如果是真的,当年八一八出版的《红卫兵战报》,还能不大书特书吗?丹联(对立派)还能不满街贴大字报吗?那时的报纸后来我看了,只有某某(指宋)写的假投降书,事实胜于雄辩,说我投降就象说你投降一样,就是诬蔑八三一投降!

……

握手

                                       姜文戈 (“革”) 

 2021年1月21日

2021年3月访谈中的姜文革(左一),右为召集人于东先生。

后来,在一次聚会上,我见到了老宋,他笑着对我说,你把老姜给“激活”了,他给我写了一封信,挺老长的,还说要请我去喝豆腐脑,吃拉面。接着又对我说,你不要以为谁说的都是真的,那信有200多个错的地方。

看来,“心结”非但没有打开,反倒越解越紧,恐怕已成“死结”了吧!

注释

1、2.13事件:1967年2月13日,丹东市八三一派因未得驻军支持而列队到军分区送大字报,军方拒收,群众便静坐于门前。几天后,军方驱散人群,并宣布为“213反革命事件”。

2、投降书:驻军宣布“213反革命事件”后,即开始了镇压活动。宋革命被捕,在关押期间,经军方工作,宋写了“致八三一全体同志一封信”,劝说 “向解放军投降”。

3、清理阶级队伍,简称“清队”:1968年6月,中央转发毛泽东批示的关于《北京新华印刷厂军管会发动群众开展对敌斗争的经验》。由此,全国开展“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

4、“五一六分子”:1971年,根据中央《关于清查五一六反革命阴谋集团的通知》全国开展了清查运动,简称“清查”。“粉碎‘四人帮’后,原有的‘中央五一六专案组’办公室主任自杀,‘五一六反革命’案真相大白,它完全是阶级斗争虚构的冤假错案。”(许人俊《清查‘五一六反革命集团’运动内幕》中共新闻网)

5、“11.5事件”:1967年11月5日晚,丹东二中两派学生发生武斗,姜文革曾经被俘,故信中辩白没有“背叛”。

议报2021年6月15日

2022年4月29日 星期五

毛泽东发动的“挖祖坟”运动

 王友群

1964年10月1日,在杭州养病的毛泽东的秘书胡乔木,写了一首词《沁园春 杭州感事》,请毛泽东修改。

经毛泽东修改后的下阙写道:“土偶欺山,妖骸祸水,西子羞污半面妆。谁共我,舞倚天长剑,扫此荒唐!”

毛泽东在原稿上批示:“杭州及别处,行近郊原,处处与鬼为邻,几百年犹难扫尽。今日仅仅挖了几堆朽骨,便以为问题解决,太轻敌了………至于庙,连一个也未动。”

胡乔木向浙江省委有关领导传达了毛泽东的意见后,浙江省委立即开始拆毁明代忠臣于谦等人的墓。

此为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后,红卫兵在全国大搞“挖祖坟”运动的重要源头之一。

破四旧”是“挖祖坟”运动的总动员令

1966年5月16日,中共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了经毛泽东审定的发动文革的中共中央通知。这一天,被认为是十年文革的开始。

1966年6月1日,中共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提出“破四旧”,即破除几千年来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

1966年8月17日,北京市第二中学的红卫兵拟就大字报《最后通牒——向旧世界宣战》。8月18日,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第一次接见来自全国各地的100万红卫兵。

从此,北京红卫兵开始走上街头,以“打、砸、抢、烧”等方式“破四旧”。不久,这股浪潮迅速蔓延全国。

“挖祖坟”是“破四旧”的重要内容之一。

孔子墓被毁

孔子被认为是与释迦牟尼、苏格拉底等同时代的启迪人类智慧的伟大思想家之一。

国学大师钱穆认为:“孔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圣人。在孔子以前,中国历史文化当已有两千五百年以上之积累,而孔子集其大成。在孔子以后,中国历史文化又复有两千五百年以上之演进,而孔子开其新统。在此五千多年,中国历史进程之指示,中国文化理想之建立,具有最深影响最大贡献者,殆无人堪与孔子相比伦。”

山东曲阜的孔庙、孔府、孔林,并称“三孔”。孔庙是祭祀孔子的场所,孔林是孔子及其家族的墓地,孔府是世袭“衍圣公”(孔子嫡系后裔的世袭封号,始于西汉)居住的地方,是中国仅次于明清皇宫的府第,藏有大量历史档案、文物。但是,“破四旧”运动开始后,首先遭到破坏的便是这里。

1966年11月15日,以北京师范大学造反派头头谭厚兰为首红卫兵,在孔府大门前举行“彻底捣毁孔家店誓师大会”。

会后,红卫兵分头冲进孔府、孔庙、孔林,砸碑、拉匾、捣毁塑像。挤不上神龛的红卫兵,便将那些摔落在地上的至圣先贤们的头颅像踢足球一般踢来踢去。

扒坟队则铁锨、镢头并用,在孔子、孔鲤、孔伋祖孙三代的坟上同时作业。为更快掘开墓穴,还动用了雷管和炸药,孔子坟被炸开。11月29日,巨大厚重的“大成至圣文宣王”碑被拉倒,断为两截。

就这样,面积3000多亩、延续两千多年的孔庙、孔府、孔林,短短几天内,被洗劫一空,共计毁坏文物6000多件,烧毁古书2700多册,各种字画900多轴,历代石碑1000多座,其中包括国家一级保护文物的国宝70多件,珍版书籍1000多册。

蒙元灭宋,“三孔”无损;满清入关,“三孔”无损;日本侵华,“三孔”也无损。在中共当政前,无论谁入主中华,孔子都倍受推崇。但是,中共当政后,毛泽东成了“红太阳”,孔子地位一落千丈。一场“破四旧”,“三孔”遭大劫。

章太炎墓被毁

近代中国最著名的人物,当数中华民国的国父孙中山了。但孙中山特别敬重的一个人,名叫章太炎。孙中山跟其他人拍照片,都是坐在中间的,但只要跟章太炎一起拍照,都是章太炎坐中间,孙中山坐旁边。孙中山一生的著作极少请人写前言或序言,但他最重要的四篇文章,都是章太炎写的序言。

1936年6月13日,章太炎在苏州病逝。中华民国政府决定为他举行国葬,国葬令全文如下:

“宿儒章炳麟,性行耿介,学问淹通。早岁以文字提倡民族革命,身遭幽系,义无屈挠。嗣后抗拒帝制,奔走拥法,备尝艰险,弥着坚贞。居恒研精经术,抉奥钩玄,究其诣极,有逾往哲,所至以讲学为重。兹闻溘逝,轸惜实深,应即依照国葬法,特予国葬。生平事迹存备付史馆,用示国家崇礼耆宿之至意。此令。”

但因日本侵华,章太炎的国葬只好暂时搁置。章太炎家人南下逃难前,临时将他葬在苏州章家后花园。

1937年11月,苏州沦陷,日军闯入章家后花园,看见章太炎的坟墓,没有墓碑,以为墓内埋有财宝,一定要挖开看个究竟。章家留下守墓的老家人苦苦劝阻,却遭一顿毒打。日本一位军佐得知此为章太炎墓后,立即上前制止。几天后,这位军佐还特地前来拜祭,并在墓旁立了一个木柱,上书“章太炎之墓”。从此以后,再没有日军前来骚扰。

孙中山敬重、中华民国政府敬重、侵华日军敬重的章太炎,是近代中国著名的国学大师。

当年,北京大学许多有名的教授,如黄侃、朱希祖、钱玄同等,都是他的学生。但是,到了十年文革,遇到毛泽东的红卫兵,章太炎也被挖坟曝尸。

1955年4月3日,章太炎的灵柩迁葬于杭州西湖南屏山麓,与抗清名将张苍水之墓毗邻而居。文革中,毛泽东的红卫兵将章太炎墓掘开,取出棺椁,撬开棺盖,将章太炎的遗体拖出,弃之于地,并将一口楠木棺材劫走。不久,章太炎的尸体就腐臭了。后来,一位好心的园林工人将他的遗骸收拢在一起,草草埋于山脚下。

抗日烈士墓被毁

抗日战争是中华民族历史上规模最大、范围最广、死伤最多、影响最深的一场民族御侮战争。从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到1945年日本战败,中日之间共进行了22场大型会战、1100场重要战斗、38000场小型战斗,国民党官兵伤亡约322万,阵亡将军268位,民众死伤2000多万。

为抗日牺牲的国军将士,是在中华民族面临亡国灭种的危难时刻,救生民于水火、扶大厦之将倾的民族英雄。

1938年11月,中国抗日战争的总指挥蒋介石,在南岳衡山主持军事会议时,提议在南岳修建忠烈祠和烈士公墓。

1940年,南岳忠烈祠动工,1943年竣工。最高处的享堂置有“抗日阵亡将士总神位”巨碑,抗日阵亡将士的英魂一体入祠祀享。1943年7月7日,中华民国政府在此举行首次公祭。

1944年,南岳一度沦陷,忠烈祠曾遭日军破坏。1947年后,中华民国每年春秋在此举行两次公祭,最后一次在中华民国撤退至台湾前的1949年3月29日。

中共夺取政权后的1953年3月,南岳管理处以清除所谓“反动遗迹”为由,将忠烈祠内100多处中华民国军政要员赞颂阵亡将士题刻的文字全部凿掉,一字不留。

1966年9月3日,日本投降签字21周年纪念日,“破四旧”的红卫兵开进南岳忠烈祠,所有烈士坟墓全部被掘毁,先烈的遗骸全部曝尸荒野。

祸及全国

自从孔子墓被毁之后,“挖祖坟”运动迅速祸及全国。凡是在中国古籍中能找到名字的古人,差不多都在1966年被掘了坟。

这次大扫荡,遍及大江南北、长城内外的几乎每一个角落,破坏时间之长,范围之广,程度之烈,空绝古今。

从黄帝陵、炎帝陵一直到宋岳飞坟、元成吉思汗陵、明海瑞墓、清左宗棠墓、民国詹天佑墓、抗日名将张志忠墓……凡是能找到的、能掘的中华民族列祖列宗的墓,统统都在横扫、荡平、砸烂之列。

这场“挖祖坟”运动,对中华民族列祖列宗留下的东西的破坏,超过了中国历史上任何一次地震、火灾、水灾、风灾、战争。

毛泽东为何发动“挖祖坟”运动?

因为中共的老祖宗和中华民族的老祖宗不是一回事。

中共的老祖宗是西方的马克思、列宁等。中共因此被称为马列子孙。中国人民的老祖宗是黄帝、炎帝等。中国人民因此被称为炎黄子孙。

中共的老祖宗马克思有一本小册子叫《共产党宣言》。其中要求共产党人必须“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

传统的观念最核心的内容是什么?就是敬祖先、敬天地、敬神佛。

对中共领导人毛泽东而言,“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就意味着必须毁灭中国人民的老祖宗留下来的一切最可宝贵的东西。

毛泽东发动“挖祖坟”运动的根本目的,是要断了炎黄子孙的根,让他们统统变成不信神佛,“与天、地、人斗其乐无穷”的马列子孙,死后都去见马克思。

马克思何许人也?诸多历史资料显示:马克思乃撒旦的信徒,共产邪教的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