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1日 星期三

武汉 “发哨子的人” 血泪控诉现身报导 被急删

武汉肺炎自去年爆发,习近平10日首赴武汉视察,舆论风向疑似想将“疫情胜利”的气氛,盖过当局一直隐瞒疫情的指责。但真相不能被掩,当天刊发的中国《人物》杂志3月号封面故事“武汉医生”,包括对武汉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艾芬的专访文章“发哨子的人”,部分解释了因当局隐瞒而致医护人员感染严重的惨况。这篇文章10日在杂志微信公号上被删除,但已被网民备份文稿或以多种方式在网络转传。武漢市中心醫院急診科主任艾芬在專訪中稱自己是“發哨子的人”,文章刊發當天被刪。(推特圖片)
已病逝的李文亮医生被称为“吹哨人”,艾芬认为自己是“发哨子的人”。
人物》杂志刊载“发哨子的人”,记录李文亮医生的同事、武汉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艾芬的血泪陈述。
艾芬以自己的亲身经历,第一手的见闻,从一个医护人员的角度,叙述了武汉疫情发生、发展、发现到公开的过程。
武汉市中心医院是市内27家三级甲等医院之一,该院后湖院区距离华南海鲜市场不到两公里,是较早接触到武汉肺炎病例的武汉医院之一。艾芬所在的武汉市中心医院,各个科室均有医护人员“中招”,据官方资料,目前已确诊高达230多人,包括3名副院长和数名科室主任。其中4名医生已经殉职。
2019年12月30日,艾芬拿到一份不明肺炎病毒检测报告,她用红色圈出“SARS冠状病毒”字样,并把这份报告拍下来传给医学院的同学,随后,这份报告传播武汉医生圈,而从中转发这份报告的就是包括李文亮在内的8位医生。
艾芬把实情传出去后厄运降临,作为传播的源头,她被医院纪委约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严厉的斥责”,称她是作为专业人士在造谣。
艾芬被称为“又一个被训诫的女医生浮出水面”,也有人将她称为“吹哨人”,艾芬纠正了这个说法,她说自己不是吹哨人,是那个“发哨子的人”。
早在12月16日,艾芬的急诊科接待一位“莫名其妙高烧”的病人,8天后转到呼吸科;12月27日,又来了一位“没有任何基础疾病,肺部一塌糊涂”的病人。看到化验单上标注有“SARS冠状病毒”字样,艾芬感到“很可怕”。
12月29日,艾芬所在的急诊科向医院公共卫生科上报了7例发热病人中急诊科收治的4例。艾芬当时就推断这个病可能“人传人”。
12月31日,武汉市卫健委通报了27例“不明原因病毒性肺炎”的相关情况,并宣称未发现明显人传人,未发现医务人员感染。但艾芬很清楚发生了人传人。
那段时间,有医生提议穿隔离衣,但是医院领导为了隐瞒真相,开会后说,隔离衣穿在外面会引起恐慌,于是艾芬只好让急诊科的人把隔离服穿在白袍里面,“很荒谬”。
就在这一天,李文亮受到了市卫健委和医院的警告和批评。而艾芬当天再次向医院公共卫生科和医务处报告了收治多例病人的相关消息,希望能够引起重视。
她担心,“一旦急诊科医生或者护士被感染得病了,就很麻烦”。
不过,医院转发武汉卫健委消息,警告不能对外随意发布不明肺炎消息,如果因为信息泄露引发恐慌,要追责。她所在的医院随即发出通知,强调不能向外传递相关消息。
武汉市公安局当天也发通报称,有8人因“造谣”遭传唤。当晚,艾芬也被通知医院监察科“谈话”。
1月2日,艾芬被医院监察科约谈,指她“没有原则没有组织纪律造谣生事”,艾芬说“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非常严厉的斥责”,还被要求对200多人一一传达不能用短信或微信谈论这个肺炎。
艾芬认为,和同行间讨论病人的情况很正常,何况发现了很重要的病毒,怎么可能不说,这是医生的本能。
艾芬说,这次约谈的打击很大,“感觉整个人心都垮了”,一度还决定不干了;后来所有的人再问她,她都不能说。一直到1月20日院士钟南山说出此病毒会人传人后,她才告诉自己的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艾芬医生追忆,如果她当时不遭到他们那样训斥,如果医院内部互相沟通,“如果是1月1号大家都这样引起警惕,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
于是,艾芬只能要求自己科室的医护人员先戴起N95口罩。
此后该院接收到的发热患者像“火山喷发”增长。艾芬描述了疫情初期时武汉医院的惨状,她所在的急诊科单日最多曾接诊超过1500名病人,是往常高峰的3倍。病人一排队就是几个小时,到处都是病人,病区饱和,基本上一个病人都不收。医护人员也完全没办法下班。
有穿着体面的女患者,看病排队中倒下了,没有人敢去扶她,在地上躺了很久;也有被家属载来看病、求一个床位的病患,死在汽车里,连下车的机会都没有。
眼睁睁地看着病人越来越多,传播区域的半径越来越大。很多是家庭传染的,最先的7个人当中就有妈妈给儿子送饭得的病。有诊所的老板得病,也是来打针的病人传给他的,都是重得不得了。
一天发热门诊门口的排队,要排5个小时。正排着一个女的倒下了……。艾芬说:“还有很多人把自己的家人送到监护室的时候,就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你永远见不着了。”
因官方隐瞒疫情,武汉中心医院医护人员付出巨大代价。各个科室亦有人“中招”。医生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艾芬叙述,仅仅急诊科,就有40多人感染了。有三个女医生全家感染,两个医生的公公、婆婆加老公感染、一个女医生的爸爸、妈妈、姐姐、老公,加她自己5个人感染。“大家都觉得这么早就发现这个病毒,结果却是这样,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代价太惨重了。”
也有医生看到这么多危重症的病人没办法收住院、自己又处在高风险中,心理难以承受就会哭,哭别人也哭自己,“因为每个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感染”。
死了那么多人,付出的代价那么高昂,总该是厘清各自的责任的时候吧?
2月21号早上领导和艾芬谈话,但是她不敢问。没有人在任何场合跟她说表示抱歉这句话。
她并不认识同在中心医院的李文亮,她质疑,“李文亮的病情跟他受训斥后心情不好有没有关系?这个我要打个问号,因为受训的感觉我感同身受。”
艾芬还说,她现在的感觉是“后悔”,后悔被约谈后没有继续吹响哨声,特别是看到同事一个个倒下,更觉得当初应该大声疾呼。“早知道有今天,我管他批评不批评,‘老子’到处说,是不是?”她说。
尽管因提前披露这次的疫情遭到打压,艾芬仍表示,“要有人站出来说真话,必须要有人,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不同的声音,是吧?”
艾芬说,当时在急诊科死亡的病人都是没有办法确诊的病例,“等这个疫情过去之后,我希望能给他们一个交代,给他们的家庭一些安抚,我们的病人很可怜的,很可怜。”
在“吹哨人李文亮医生2月7日凌晨去世后,人民对言论自由权利的争取声浪和追责疫情隐瞒的声音前所未有。
武汉作家方方日前在封城日记中质问,“中心医院的院长和书记是否还配领导这家医院?”她并表示,湖北和武汉的官员引咎辞职,“从中心医院的书记和院长开始吧”。
越来越多的报导细节显示,武汉医院领导层隐瞒疫情源于武汉卫健委的指示,而武汉卫健委又听命于武汉市委和湖北省委。根据财新网报导,即使在中共卫健委最初得知武汉疫情的情形后,也要求不能向社会公开疫情。
对此,观察人士指出,中共卫健委为什么如此呢?显然在等待中南海最高决策者的决定。
人物》这篇报导在习近平到访武汉当天刊发后,立刻被中共宣传部门紧急全网删除。
但有网民除将访问的文稿备份外,更把该文翻译成英文、日文,其至变成摩斯密码、16进制字符,或者由emoji砌成的“火星文”、“表情文”,让文章继续在网上流传。
责任编辑:元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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